云塔

云塔

 
   

Londoner

……日复一日,他们都在那里。你会想到,这么多人付出这么多努力,只是为了生存。这是一座顽强的城市。所有这些星点灯光,组合起来就像一座玫瑰园,而所有人,想挤进来,或是想逃离出去。

                                      ——《伦敦人》



每天早上八点整,伦敦会准时出现在位于老金融城中枢的办公室。从落地窗俯瞰角度能观察到大批规格整齐的西装交易员涌动不息,对冲基金经这些精巧的双手吼叫着点亮每一条世界金融心脏的动脉,流经每一道六大洲的关闸;而每一秒都有数量与国籍更庞杂的普通人怀抱希望或失望、憧憬或怨怼、自信或落寞踏过同一片土地。极偶然地他的视线会离开公告牌上波澜壮阔的股市而瞥向墙上的拉斐尔圣母像(佛罗伦萨所赠),柔美圆润的微笑似期盼着证券交易升入天国;每当这类荒谬的笑话腾升心头伦敦便会不自在但弧度僵微地撇一撇唇、就像他希翼市场波幅能尽量靠拢的那样,想从酒柜里拎一瓶威士忌,但随即他便只能漠然地扫视一排排被巴黎(或许还得算上曼彻斯特)窃得一滴不余的空瓶。


工业化、资本主义、帝国主义,盘踞、征服、扩张、剥削……一切由此开始,一切没有尽头。这样的城市怎么能上天堂呢?数十年前他借着微醺醉意对另一个世所周知的金融城市地无不讥嘲说到,背景是威尼斯操办的狂欢节熠熠假面;而当年的与话者此时正在电话里轻快地念着:“丰富多彩的万花筒……一个伟大的、凌乱的、嘈杂的、令人生畏的、让人振奋的、令人发狂又着迷的、不断变化的地方。”*我可否祈愿这是你对我最正面的评价,纽约先生。他按着额头低念,垂在眼前的银质镜链无端折出眩晕的彩色,像资本。那么我很好奇你对我的评价。一个伦敦人对一个纽约人(A Londoner to a New Yorker)——伦敦先生。对方立即反问,声调兴致勃勃至谑弄。他抬眸后瞳孔闯入晨昼一样耀亮的金丝雀码头,仿佛雾之都从未蜷缩藏躲于暗夜,他骇笑:为何还需要发问?纽约先生。我们总是相似的。


由寒薄挟有霜雾的日光铺满泰晤士河到炽亮飘出温香的白灯奏涂星罗棋布的街道,是无数神色沮丧又拘谨的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托起这座天气永远抑郁的城市,而他们汲取温暖的唯一方式是盯视灯光。他无以为报,唯有“留在顶端”。



*:引自《纽约时报》对《伦敦人》(Londoners)一书的评论。




即兴摸鱼。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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